中華民國政府海圻號巡洋艦輪機長

楊楷傳

生平

穿上軍服的楊楷

(從徽章所見，照片可能攝於1920年晋級輪機長之後,大約56歲)

根據網上記錄，楊楷（1864－?）是清末至中華民國初期的海軍將領^(1,2,3)，廣東省三水縣^(1,2)木棉鄉楊家村人，曾在福建船政藝圃^{(4, 6,7)}受訓，其後加入北洋海軍。^(1,2,3)

福建船政藝圃成立於1868年，是福建船政學堂^{(4,5,6,7, 36)}的分部，專門訓練造船學徒。^(4,6,7)學徒入讀年齡介乎17至20歲，訓練期為五年⁽⁴⁾，完成訓練而表現出色者，有機會保送法國進一步實習、深造。⁽⁶⁾

楊楷在1894-1895年的中日甲午戰爭中逃過大難，1910年之前出任當年中國最大和最具代表性的巡洋艦「海圻艦」之大管輪^(1,2,8,9,30)，職位僅次於輪機長，協助管理艦上機房及機械運作等，至大約七十歲(即1934年)才退役。

他將事業的黃金期都奉獻給海圻艦。海圻艦主要屬駐守北方的「巡洋艦隊」，曾南下廣州。

海圻號又稱海圻艦或海圻軍艦，1899年開始服役，至1937年抗日戰爭時期由中國軍方自行擊沉，以阻截日軍進侵，服役近40年，為晚清政府在中日甲午戰爭後，向英國購買的兩艘最大型的巡洋艦之一，另一艘海天艦沉船後，海圻艦便成為晚清至二戰前最大兼最具代表性的中國軍艦。海圻艦曾於1909年訪問香港、新加坡、印尼雅加達、越南西貢等地。^{(10-16, 35)}

1911年4月至1912年5月期間，「巡洋艦隊」統領程璧光率領海圻號，代表中國海軍出訪英國及北美洲，展開中國海軍歷史上第一次環球旅程。 ^{(13, 16)} 1911年5月，它抵達英國，參加英皇喬治五世的加冕儀式典禮，因為當時世界各大國，均派遣軍艦前往英國，參與檢閱軍艦的儀式。其後海圻號橫渡大西洋，到訪古巴、墨西哥及紐約，因為當時正值古巴及墨西哥發生排華騷亂。^(10-16)這也是中國軍艦第一次橫跨大西洋及到訪美國的港口。^{(13, 28)}在這次旅程中，根據《海圻艦訪英紀錄》中所載，楊楷是海圻艦上的大管輪。⁽⁸⁾

海圻軍艦上的軍官，在主炮前合照

(第二排左四可能是楊楷(當年大約47歲)，坐在他身旁即第二排正中位置的，是巡洋艦隊統領程璧光。照片可能攝於1911年出訪英國及美國期間。)

將照片放大後的楊楷

1911年9月，海圻號巡洋艦到訪美國紐約港

(船頭有「海圻」二字)

《紐約時報》於1911年9月13日報導

海圻艦官兵到訪紐約時的情況與活動⁽²⁸⁾

(如用手機，可用手指點按屏幕以看清楚其內容。

報導中，巡洋艦隊統領程璧光被稱為‘Rear Admiral Chin Pih Kwang’。)

1911年10月，孫中山發動辛亥革命，推翻滿清政府，成立中華民國，當時海圻號在外未返，統領程璧光率領艦上全體官兵效忠新政府。^(10-16)

1912年5月海圻艦完成環球旅程，回到中國港口，楊楷獲中華民國政府授為海圻艦之「輪機正署輪機長」^(1,2,8,9,30) (「輪機正」可能相等於「大管輪」，「署」可能是署任輪機長的意思)。

1913年1月11日，楊楷獲北洋政府⁽²⁰⁾授為海軍輪機中校^(1,2)，並於5月9日授予「五等文虎章」。^(1,2,
22-25)

五等文虎章

1914年5月25日，晉升為海軍輪機上校並晉給「四等文虎章」，9月28日授予「七等嘉禾章」。^{(1, 2, 22-25)}

1916年元旦晉給「三等文虎章」^{(1, 2, 22-25)}，4月調任海軍第一艦隊輪機正^{(1, 2)}，10月12日授予「陸海軍一等金色獎章」。^{(1,
2, 22-25)}

1917年元旦晉給「六等嘉禾章」。^{(1, 2, 22-25)}

六等嘉禾章

1917年7月，程璧光率領「第一艦隊」(包括海圻艦) 南下廣州，參加由孫中山發起之「護法運動」，這是孫中山對抗北方軍閥段其瑞之內戰。^{(10, 11, 16, 17, 21)}

1919年7月7日，楊楷獲廣州軍政府晉給「二等文虎章」。^{(1, 2, 22-25)}

1920年1月5日楊楷晉升為海軍輪機少將。^{(1, 2, 3, 22-25)} (另有資料記錄為：「海軍輪機少將楊楷 1920.01.05 授第一艦隊輪機正」⁽³⁾，這點與上文1916年已經調任海軍第一艦隊輪機正的寫法^{(1, 2)}有出入。)

1920年12月10日，楊楷晉升為海圻巡洋艦之輪機長^{(1, 2, 22-25)}。根據某些海軍史書的記載^{(37, 38, 39)}，楊楷在海圻艦上擔任輪機長至七十歲左右，即1930年代中期，抗日戰爭爆發(1937年)前。當時有屬於閩系，即福建派系的輪機正李景森，煽動艦上閩系官兵欺負他，圖謀奪取他的職位，結果其他主要來自山東的外省官兵看不過眼，與閩系官兵大打出手，但未知楊楷是否因此事而退役、離開海圻艦，但相信他在抗日戰爭爆發前已退役，而這對他而言是好事。

楊楷以少將軍銜退役，晚年返回三水木棉楊家村安享晚年。

從1890年代至1920年代的中國時局，分析楊楷的經歷

楊楷將事業的黃金期都奉獻給海圻軍艦，但網上有關他生平的資料，非常簡單亦不完整，主要來自中國內地的《百度百科》及台灣的《民國海軍將領 - 中文百科全書》兩個網站。^(1,2)這兩個網站所記錄的資料是相同的，可能源於民國海軍的同一份檔案，但只包括1910年至1920年的職位及功勳^(1,2)，沒有記錄他從福建船政藝圃畢業後至1910年在海圻艦擔任大管輪之前的經歷。

楊楷年輕時在福建船政學堂受訓，在中日甲午戰爭(1894-1895)中逃過一刧，但網上沒有記載他在中日甲午戰爭時的資料。

值得一提的是，中國在1890年代至1930年代的軍政局勢混亂不堪，雖然楊楷曾屢獲功勳，但原來背後卻曾經歷不少危險與辛酸，不過到最後他都安然渡過。下文從1890年代至1920年代的中國時局，分析楊楷的經歷。

1. 1894-1895年中日甲午戰爭：楊楷逃過大難

中國清朝曾經組織海軍艦隊名為北洋水師，它曾經號稱東亞第一、世界排名第九，但竟然在第一次中日甲午戰爭中慘敗，全軍覆沒，所有戰艦不是沉沒，就是全體官兵投降，戰後僅存軍艦五艘⁽¹⁸⁾，而滿清政府亦在戰後將全部北洋水師的官兵解散。^{(18, 19)}

楊楷在這次戰爭中逃過大難，網上記錄指他在1910年之前出任海圻號的大管輪^(1,2)。他能夠重新被編入伍，相信是因為其海軍軍事才能，就像他的上司程璧光一樣。

2. 1911年：避過內戰

中國的滿清政府在甲午戰爭後重建海軍，並從英國及德國購置新的軍艦，其中兩艘最大型的巡洋艦海圻號及海天號，就是從英國船廠訂造的。1904年海天艦沉末後，海圻艦成為最大和最具代表性的中國軍艦。^(1,2,12,16)

1899年，海圻艦開始服役。1911年4月，海圻號展開環球旅程出訪英、美，由「巡洋艦隊」統領程璧光率領⁽¹⁷⁾，從上海啟航，並掛上清朝的旗幟，但翌年1912年5月回到中國時卻換上青天白日的中華民國旗幟，因為在1911年10月，國父孫中山先生發動辛亥革命^(10-16)，推翻了滿清政府，成立中華民國。由於程璧光是孫中山香山縣的同鄉，曾經參加興中會，因此支持孫中山，並率領艦上官兵向新政府效忠。⁽¹⁷⁾

由於海圻號在辛亥革命期間並不在中國^(10-16)，因此楊楷未有受到政權改變所影響，得以避過這次政治危機。

3. 1918年：上司程璧光被暗殺，楊楷沒有受到影響

由1911年至1918年間，程璧光都是楊楷的上司。1917年，海軍總長程璧光率「第一艦隊」南下廣州，支持由孫中山發起之護法運動^{(10, 11, 21)}，對抗北洋政府，楊楷亦隨「第一艦隊」南下。但程璧光卻於1918年1月被人暗殺，真相不明，有資料更指是孫中山的部下組織暗殺行動的。^{(10, 11, 17, 21)}其後，楊楷在1920年獲晉升為輪機長，而海圻艦亦於1923年返回中國北方^{(10, 11)}，這反映楊楷幸好不受程璧光一事所牽連。

4. 海圻艦富傳奇和坎坷的「一生」

海圻艦在中國從1899年服役至1937年。

從1911至1937年(即抗日戰爭爆發)之前，中國內部政局一直非常動盪，各方派系爭奪政權，然而楊楷依然多次獲授軍楷及功勳，尤其是自1912至1920年間。^{(1, 2, 3)}換言之，楊楷在當時的內部鬥爭中未受影響，並且效忠每任政府。

從1910年至1930年代中期，楊楷服役於海軍，亦可算較幸運，因為與當時中國的陸軍相比，海軍較少戰事，但海圻艦的命運亦不是完全一帆風順的。⁽²⁶⁾原來由1917至1935年這18年間，海圻艦六次改變了「東家」⁽¹⁶⁾，即是控制該艦的權力來源不斷改變。例如海圻艦甚至曾經被遣派去攻擊中國其他軍艦，真的是「自己人打自己人」。^{(10, 11)}此外，1933年，海圻艦到了珠江，廣東軍閥陳濟棠將它改編為「粵海艦隊」之下^{(10, 11)}，但1935年，陳濟棠幾乎想派機轟炸海圻艦！海圻艦與另一艘軍艦衝出重圍，抵達香港，最後回到首都南京，由中華民國軍政部直接管轄。^{(10, 11)}最終，在1937年中國海軍自行將這艘最大及最具代表性的軍艦弄沉於長江以阻截日軍進侵^(10-16)，黯然地結束了海圻艦富傳奇和坎坷的一生。

總括而言，在1917年至1935年，是中國內部非常動亂的時代。從軍原本已不是平安的生活，加上中國各軍政勢力不斷爭奪海圻艦的控制權，因此，楊楷在海圻艦上工作，亦一定曾經遇到不少危險。

5. 十二年之間，閩籍下屬兩次圖謀奪取其位，威脅他的生命

一份加拿大溫哥華的華人報章大漢公報(The Chinese Times)中華民國十一年(即1922)三月七號的報導《廣東新聞：閩籍海軍又有排外舉動》提及楊楷曾被艦上閩籍海軍以槍指嚇，不准他返回艦上，甚至艦長李國棠出面調庭亦不從⁽⁴⁰⁾！由於此事，加上其他原因，孫中山認為必須要處理，因此1922年四月，發生了「海圻號奪艦」事件，孫中山派廣州軍政府以小艇暗中運載士兵登上海圻號，一輪槍戰後奪取該艦的控制權，過程中擊斃了閩籍水兵二十多人，將閩籍水兵開除並遣返福建。事後孫中山任命溫樹德為海圻號艦長。（15）這些事件，反映民國期間的軍人生涯，實在是內憂外患、權力和派系鬥爭、危機四伏。

此外，網上有兩本中國海軍的民間史書，亦提及楊楷晚年在海圻艦被下屬欺負圖謀奪位一事。根據該兩書所載^{(38, 39)}，楊楷在七十歲（1934年）時仍是海圻艦的輪機長，但下屬閩籍輪機正李景森與其他人合謀，將他迫走，艦上山東籍的水兵更因此看不過眼而與閩籍水兵大打出手，他可能因此黯然離開海圻艦，果真如此，這便是楊楷在海圻艦廿多年生涯中最遺憾的事。不過，若楊楷是在1934年左右退役，便避過了1935年海圻艦幾乎被陳濟棠派機轟炸的危險，以及1937年爆發的抗日戰爭了，可算是塞翁失馬吧！

楊楷在退役後返回楊家村安享晚年，這意味著他在從軍的生涯中，安然渡過了1890年代至1930年代中國的五次重大動亂：1894-95年的第一次中日甲午戰爭、1911年的辛亥革命、1917-1922年的護法運動、1912-30年代的軍閥割據與內亂，以及1937-1945年的抗日戰爭。

反思

1. 楊楷既傳奇也幸運的一生

上文將楊楷的從軍生涯與當時的歷史事件交織在一起，因為若不認識當年的歷史，例如海圻軍艦輾轉在十八年間，竟然有六次落入不同人的控制下，便難以明白其實他也經歷過許多波折，但幸好他能安然渡過，安享晚年。他的遭遇並非他所能控制的，一切都視乎當時的政治局勢。

然而，一個住在中國南方廣東省村落的男孩，走到福建船政學堂的分部福建船政藝圃當學徒，並不是一件尋常的事。在1910年之前，楊楷獲委任為當時中國最大的巡洋艦海圻艦之大管輪，在1920年更晉升為海圻艦的輪機長，登上事業頂峯，但那時卻也正值中國政治動蕩的時期。

他只留下一張穿著軍服的舊照片，然而這張照片竟然能夠在這一百年間，由後人在飽歷抗日戰爭的戰亂後，輾轉相傳，保留至今，是後人之福。

2. 網上得以查找相關的海軍史料

此外，因為楊楷有功勳，並曾在中國最大的軍艦海圻艦上擔任大管輪及輪機長等職位，加上台灣國民黨政府和中國內地共產黨政府仍有保留晚清至民國的海軍軍官及軍艦的資料，並上載網站，因此筆者得以從網上搜尋到相關資料；若非如此，我們又怎能夠知道一百年前有關楊楷與海圻軍艦的事蹟呢？（按：筆者的外婆，是楊楷與妾侍陸芝的大女兒，軍服照片也是她在逃避抗日戰爭後保留下來，經後輩輾轉流傳的。）

3. 一百年後寫成傳記，別具意義

他在1920年1月獲授為海軍少將，12月獲授為海圻軍艦之輪機長，所以在一百年後的2020年12月完成這篇傳記的中、英文版，更別具意義！

總結

楊楷的生平如此不平凡、在風高浪急的海洋以及中國動亂不安的政局中，渡過了既危險又精彩的一生。本文除了記述他的功勳和職銜外，亦分析了當時民國初期軍閥割據，軍人爭權奪利的情況。處於亂世中，相信他面對過不少危險。他的工作生涯與海圻艦的曲折遭遇，有密不可分的關係，而他長期在艦上工作，與家人聚少離多，是犧牲了家庭生活而為國貢獻。他有那方面值得後人借鑒呢？是盡展潛能、面對挑戰仍奮發向上的人生態度。

備註

光緒年間還有一位叫楊楷的江蘇進士。網上有以楊楷為名的詩作與書法供拍賣，卻用了海圻艦輪機長楊楷的資料。筆者認為那些詩和書法其實可能是出自江蘇進士楊楷之手，與祖籍廣東省三水縣木棉鄉楊家村^(1,2)的海軍楊楷無關。